第479章 475脆弱的平衡(1/2)
第479章 475.脆弱的平衡
1870年冬天的北风席卷了欧洲大陆,位于北地的圣彼得堡更是如此。才刚十一月,整座城市就成了上帝手里来回倒腾的风箱,被吹得呼啦啦直响。
几辆马车正走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的主干道上,轮子碾过积雪,向着远处的医学院教学大楼慢慢驶去。
一位姑娘正努力缩着脖子,恨不能把脑袋也裹进厚毛外套里,只露出一双淡蓝色眼睛看向窗外白茫茫的天地。
忽然,她朝窗玻璃哈了口热气,用手指画了几朵鲜,然后回身对着身边那位正在看书的老人问道:“戈尔爷爷,你的预言为什么那么准呢?”
“那是因为我经常看书,经常和有学识的人进行交流,越是不了解的事物就越要不断学习、思考、总结”
被叫戈尔的老人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笼统,甚至可以说教条。对方才刚16岁,刚开始接触这个世界和知识,这么说显然不合适。
他合上书本,认真问道:“是您母亲今年没带你去南欧过冬那件事?”
“你看,我就说你预言很准吧,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姑娘又惊又喜,等待着对方给出一个能令自己满意的答案。
戈尔笑着说道:“今年我才见过你五次,闲聊也就那一次而已,谁都能猜出来。”
“不,是六次。”姑娘指着当下。
“对对,我老糊涂了,是六次,是六次。”戈尔改口,然后解释道,“至于为什么能预言成功,因为正是我向王后提议不要去南欧,而她也正巧采纳了我的建议。”
“啊?”
姑娘没想到等了许久的答案会是这样,一脸难以置信后被老头气笑了:“好啊,原来是你啊!!!”
忽然拔高的音量引来了她身边黑衣女人的目光。
她拉上车窗窗帘,将手轻轻压在姑娘的手背上,希望把对方从激动的情绪里拉出来:“玛丽亚公主殿下,贵为王室,要时刻注意礼数,更要懂得分寸,在首相面前不能放肆。”
以前的玛丽亚肯定先简单回应一句,然后照着她说的去做。
可现在,她只把话当成了耳边风,唯一有反应的只有收敛起的笑容:“安娜,戈尔爷爷看着我长大的,又不是什么外人。”
“你是公主.”
“好了好了,我都十六岁了!”玛丽亚把手抽走,象征性地坐正了身子,把教了自己十多年的女官晾在一旁,“戈尔爷爷,您说您的。”
作为宫廷女官的安娜又何尝不是看着公主长大的,看她从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慢慢变成了全身写满叛逆的少女。
现在似乎说得再多也没用了,只能闭上眼睛不再多话。
“公主殿下,我也是为了安全着想。”戈尔无奈道,“半年前欧洲的局势非常复杂,南欧几个国家内忧外患,很不太平,你们去那里很危险。”
玛丽亚的脸色跟着严肃起来:“你说的不太平,是要打仗吗?”
“是的。”
“我一直关注报纸,没发现有战争爆发的报道啊?”
“呵呵。”戈尔笑着说道,“所以说我也是人,也会预言错的嘛。你看这次我又预言错了,不得不陪您父亲来一趟国立大学听讲座。”
玛丽亚的世界观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连您都没能预测成功,太不可思议了!您可是预测过奥皇退位,新皇登基,也预测过普奥必有一场大战,巴黎世博会一定会获得巨大成功”
“这些都只是你看到的,还有你看不到的。”
“看不到的?”
戈尔换了个坐姿,让紧绷的腰部肌肉放松放松:“我虽然预测到了普奥战争,但没有预测到奥地利会落于下风。我预测了巴黎世博会的成功,却没有预测到紧迫的法国内政也跟着一起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当然还有这一次,我也预测失败了。”
“预测南欧的战争?”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他,戈尔恰科夫一定会选择点头,然后结束这段对话。可眼前的姑娘和她父亲一样,身来就喜欢政治,所以老头愿意多说些细节:
“公主殿下,您要知道南欧小国实力有限,无法真正改变局势。他们有时候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最多成为某件大事的导火索,点个火也就结束了。”
玛丽亚听得津津有味,转头就把刚在玻璃上画的鲜擦掉,改画成了欧洲地图。然后在西南角,着重勾勒出了西班牙的轮廓:“按照你之前所说的,西班牙会成为导火索?”
“是的。”
戈尔恰科夫至今仍然觉得奇怪:“我当时就觉得西班牙内斗背后牵扯太多,新国王的人选会激化普、法两国的矛盾。届时,刚和普鲁士打了一场又与法国交好的奥地利不会坐视不管,日日想着拿回奥地利侵占土地的意大利也会大概率卷进去,进而引发多国大战。”
顺着他的意思,玛丽亚有了些自己的想法:“到那时我们就能以某一方盟友的姿态参与到这场大战中去。”
“也不是非得参战。”戈尔恰科夫解释道,“作为局外人,我们的选择很多,但至少可以抹平克里米亚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是大战并没有出现。”
“是啊,我的预测开始跟不上这个时代了。”戈尔恰科夫苦笑了两声,“我能坐在这儿和你聊那么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这话说得非常婉转,更有些自嘲在其中。
玛丽亚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戈尔恰科夫另有所指。
稍稍想了会儿,她才跟上老头的思路,脸色愈发严肃了:“戈尔爷爷,您可是首相,是父亲这些年治理国家最重要的助力。父亲没让您和他乘坐同一辆马车肯定有其他原因,您可不能因为些小事气馁啊。”
戈尔恰科夫没想到会被她安慰,乐得哈哈大笑,等再想说些什么,马车停了。
“到地方了?”
公主看向窗外,一栋四层高的教学楼杵在眼前。白色外墙,四四方方的造型,看着和国立大学内其他建筑没什么两样。
相比其他大楼,这里要热闹许多。
一来是讲座本身足够吸引人,医生和医学生都慕名前来。二来则是亚历山大二世的到访,马车前簇后拥,加上跟随的各级领导和护卫队,搞得这里水泄不通。
玛丽亚对这些没所谓,只是刚起的兴致被生生打断了:“真没意思,又是讲座”
“既然跟皇帝陛下一起来了,就得拿出些精神。”戈尔恰科夫戴上黑色高帽,问道,“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
“.要认真学。”
公主表面点头答应,背后还是闲言片语,但总算是下车了。只不过下车后,她就直奔父亲所在的马车,拉着他的手抱怨道:“爸爸,我累了,现在又冷又饿,我想回去。”
“确实不早了,去完最后一个地方就回去。”亚历山大二世指着医学院大门口的讲座告示牌,“这场讲座非常重要,我得去看看。”
公主很无聊,幽怨地看着父亲,在知道对方不会让步的情况下便丢下一句:“我先回马车了。”
平民受邀去别人家做客,如此行为也与礼仪不合,何况是世界第一所俄语大学。面对周围看向他们的目光,父亲心里不快但又不能明说,只得对远处的戈尔恰科夫和女官使了个眼色。
安娜面露难色。
到了这个地步,沙皇唯一的女儿就同这呼啸的西伯利亚北风一样麻烦,再多的话也会被吹得到处都是,根本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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