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2)
无面阎君吃吃地笑起来,他道:“时至今日,西山剑宫依然专出蠢货。”
那棺材旁的脚夫淡淡地道:“你得承认,他实在是个很难让人抗拒的男人。”
无面阎君道:“你说得对。所以言啸天死得不冤。”
那棺材旁的脚夫阴沉沉地道:“但我却不想死。”
棺材里发出了一阵大笑。
梁忘道:“他该死。”
无面阎君居然也同意:“但这世上本就人人该死,区别只在能不能死中求活。”他意味深长地又加了一句,“好比你我。”
那棺材旁的脚夫冷冷地道:“但他却想杀了你。”
无面阎君似乎仍在笑,他道:“否则他为什么一路带我到这儿,否则我为什么允许他一路带我到这儿。他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他同他那小情人两个还杀不了我。他需要帮手。”
那棺材旁的脚夫道:“所以他就是他要找的帮手?”
他指的自然是海无生。
这句话只有梁忘能够回答,所以他回答了。“不是。”他道,“我不认识他。”
海无生立刻纠正:“认识,只是忘了。”然后矜持地地补充,“不过没关系,是我的就还是我的。”
赵南雪又想叫,这回扼住他脖子的那只手居然松了一松,他立刻便大声叫了出来:“忘了就是不认识了!海无生!”他怒气冲冲,“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
海无生无辜地说他懂但他不懂赵南雪发什么火先来后到也是他先的,“聘礼都还在哦。”他指指梁忘的脖子,赵南雪怒道什么玩意儿都半残不全的了还聘礼你他妈寡妇当久了脑子生锈了吗,海无生便叹了口气纠正说不是寡妇赵兄弟你不要以己度人,赵南雪叫起来说什么叫以己度人?海无生说不然呢赵兄弟我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这边吵得热火朝天,那边梁忘和无面阎君却显得格外平和,无面阎君仍在笑,他道:“所以你的帮手还没到。但我却不想再等下去了。”
梁忘道:“你害怕?”
无面阎君心平气和地道:“对老年人使用激将法是不智且无益的。怀信的戒棍既在你手上,现下我便已是孤家寡人,一个风烛残年饱经摧残的孤寡老人,怎么能经得住你们这些年轻人合起伙来欺负呢?”他赫然变成了一个弱小无助的可怜老人。
当然现场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他是个弱小无助的可怜老人。
梁忘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我还以为有机会听人讲讲我忘记了的故事。”
无面阎君道:“其实我也很想听听,我也很好奇以你的身手究竟会是怎样的遭遇竟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可惜。”
梁忘道:“可惜?”
“可惜我还不想死。”
梁忘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罢手?你的徒弟横竖也已死了,你放了南雪,我们各走一边。”
无面阎君又发出了一阵大笑,笑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笑声突又停下,那棺材里的声音平和地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自信。”那棺材旁的脚夫淡淡地道:“或许他们确有自信的资本。”
无面阎君这回居然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过了半晌方道:“你说得对。是我大意,让你们受苦了。”
棺材旁的脚夫与另两个站在一旁一直未发一语的脚夫一齐笑了起来。
没有言语能够形容他们的笑容,也无人能够想像会有人露出那样的笑容,或许就连迟天璧的画笔也不能绘出那其中的阴森诡异,或许那原本便该是来自黄泉的亡灵的笑容。
瑟瑟已有些连剑都握不紧了,赵南雪也已紧紧闭上了嘴心底寒气直冒,便连还算镇定的沈天珏也觉背上发凉,不为所动的是海无生和梁忘,后者几乎是立刻便追问了上来:“所以你同意罢手?”
无面阎君没有回答,却突然说了句废话。他说:“很多人都知道言啸天是我的徒弟。”
这当然是事实。
他紧接着说了第二句废话。
“他们也都知道言啸天被人杀了。”
梁忘懂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我不能替他报仇,人们就会嘲笑我,讥讽我,看不起我。所以我必须找出杀他的凶手,并且一定要杀了他昭告天下。”
梁忘道:“但赵南雪不是凶手。你该放了他。你该找的人是我。”
无面阎君道:“我不能放了他。”
梁忘道:“为什么?”他顿了顿,“莫非你还想用他来威胁我?”
无面阎君似乎又在笑,他问:“所以他能威胁到你吗?”
梁忘摇头。
海无生也在摇头。
这两个人不但手拉在一起,连头也摇在一处,若非一高一矮身量差异明显,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对双胞胎。
无面阎君幽幽地道:“我还以为你们对朋友同我不一样。”
梁忘道:“当然不一样。只是你没法用他来威胁我。”
无面阎君道:“为什么?”
海无生道:“因为你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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