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灵魂小岛（2/2）
梨娟点头道：“是啊，想一想外面刮起海上风暴，自己检查了光缆，看到没有问题，就回到屋子里看片子，多么的幸福，就是这种狂风暴雨之下，房间里亮着灯光，不渗水也不会冷，看片子最幸福了。”
袁杳点头：“确实是这样。”
自己在空间中也有这样的感觉，外面很冷，冰钓屋之中却暖和得很，打开电脑来看片子，就感觉特别满足。
梨娟就一直设想着海岛上的生活，袁杳讲着海钓，还有挖笠螺，“在海滩上点火烤来吃，只要加一点点盐就好”，杨迅也提供建议，“把贝壳串成风铃，挂在屋檐上”，梨娟幻想得入迷，直到渐渐发起高烧来。
梨娟终于不再说话，静静地躺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朵塑料花，那些干枯的花朵虽然有一种另类的美感，但是这时候来欣赏就太悲凉了，于是梨娟找了一朵塑料茶花，放在鼻子前面嗅着，袁杳从房间里找到一个香水瓶，只剩下小半瓶，喷洒在塑料花上，散发出一种香气。
杨迅和袁杳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袁杳过了一会儿拿过杂志来读，杨迅用湿毛巾给梨娟降温，袁杳看着她，说：“没用的。”
物理降温对Z病毒引发的高烧无用。
杨迅说：“这样她或许会感觉好受一些。”
袁杳于是忽然希望空间中的温度会更低一些，这样就能够得到冰块，比矿泉水降温效果更好一些。
杨迅问：“你觉得她现在还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袁杳点头道：“或许是可以的，我肺炎高烧的时候，仍然能听到周围的声音，只是感觉很模糊，那时候耳朵里真的不是安静的，连不存在的声音都听到了。”
耳鸣啊。
杨迅于是愈发压低了声音，说：“我觉得她方才的心情还算平和。”
袁杳道：“设想另一个世界，让自己能够放松一下心情吧。”
那一个遥远的不知名海岛，似乎代替了天堂，成为灵魂的归宿，让人暂时淡忘死亡，即将到来的陌生的死亡也显得没有那样可怕，袁杳也有一种感觉，梨娟是将那一个想象中的小岛当做了即将去往的地方，死后的灵魂就要在那里长住。
袁杳从前对天堂地狱之类都没有什么感觉，考古专业强化了她的无神论，一些宗教信徒认为人是由上帝造成的，有一些甚至本身是高知识分子，也确信地球是平的，坚决否认自然演化论，然而袁杳挖掘了不少骨骼，也去参观博物馆，她是认为，当今的人类是由古猿演化而来。
然而现在，袁杳忽然发现，该如何面对死亡，这确实是一个课题，即使不是在僵尸末世，在一个相对和平的时代，这也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死亡焦虑本身也是不可避免的，面对这样一个不可知的终结，人总要有一个精神上的出路，灵魂转世说是其中的一种方式，灵魂居住地也是一个方法，比如说死后住在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然而宗教描绘的天堂往往太美好，让人感觉不太像是真的，尤其袁杳重生之后分外多疑，便觉得这样的天堂有点像是欺诈，广告太美好，真实内容往往不堪，甚至是险恶了，
不过这个时候，袁杳发现了另外一种安息地，不必特别华美，只是一个海岛就好，有一所坚固温暖的房屋，有网络可以联系外界，有日常生活物资，甚至还有一份工作，每个月灵魂的摆渡船会送补给到岛上，能和真实的人聊一会儿天，平时维护岛上设备，空闲的时候就钓鱼，看朝霞，居然是一种很美好的状态，虽然或许有人会认为这太无聊了，孤寂枯燥，不过袁杳觉得，很适合自己，大概每个人渴望的归宿地都是不同的。
杨迅看着她，说：“袁杳，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狙击手，你的心理状态很稳定，今天我看到，发生意外之后，你的情绪没有受到太多影响，我不是在指责你，只是觉得你这样的素质，在其她人身上很少见到。”
袁杳自然而然地便说出一句：“因为看得太多。”
另一个位面两年的时间，这种事情不知见了多少次，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于是袁杳又说道：“其实僵尸不是最恐怖的。”
僵尸肆虐，毁灭一切，然而让自己内心最终成为一片荒漠的，并不完全是僵尸，僵尸是一个相当大的因素，但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梨娟的感染越来越严重，到了八点多，便是着手准备两个人的晚餐，这一晚袁杳和杨迅轮流守候，第二天清晨，梨娟停止呼吸，当时袁杳还在睡，杨迅处理了后面的事，当袁杳醒来，杨迅已经找了一块塑料布，将梨娟的上半身连同面部一起盖住。
袁杳默默地看了看梨娟的尸体，说：“不知道张栩现在怎样了。”
杨迅道：“大概也已经不在了。”
估计昨晚就没了，张栩的情况比梨娟严重得多，上半身很可能骨折，大家在医院里找了担架将他抬回来，另外还拿了便携式X光机，预备回来拍片，可是崔幸彦身为普外科医生，能看透视片，却不能自己拍片，那是技师的工作，属于医学影像学，本院的放射科也是全员覆没，黄师全也不懂拍片，谢英萍更加无法上手，所以如今虽然有了机器，却没人能用。
不过此时能否拍片其实也不重要，张栩最需要的是止痛药，崔幸彦开了吗啡给他，谢英萍为他注射，过不多时，张栩就不再喊疼了。
两个人这时没有什么心情吃早饭，将梨娟的尸体搬到路障之外，过不多时，张栩的尸体果然也送到了，一些人前来送葬，在街口堆起木柴，烧毁了尸体，然后运到郊外掩埋。
至于死者的遗物，因为她们都已经没有了亲人，就收归营地仓库，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东西。
袁杳去吃了早饭，便去医疗室看蒋炫，洛薇问道：“昨天晚上是不是很难过？梨娟真让人感到伤心。”
袁杳道：“她去得挺平静的，你的海岛看灯塔的故事，我们给变了个形，想到一直可以住在那里，就觉得没有那么痛苦。”
两个界面这么久的时间，这是袁杳看到的最安详的一例死亡，从前的那些临终场景，都太凄凉惨痛了，梨娟不是对死亡毫无恐慌，但是那种恐慌因为这种幻想，而极大削减了，梨娟的情绪一直相对平静，袁杳不由得又想到了郑楚，郑楚也是很镇定的，然而当时的气氛相当沉闷压抑。
洛薇楞了一下，说道：“那倒是一个好方法。”
这一天蒋炫出院，三个人给安排进一间教室，和另外十几个人住在一起，当天还有工作，医院食堂和便利店要清理，那里应该还有一些食物，昨天已经清场了行尸，但是主要带回来的是药品和小型的医疗设备，今天要去收集物资，营地已经稳定下来，现在要开始向外扩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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