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山陵溃(2/2)
袁绍面对著震怒的曹操,淡淡说道:“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难处,然后做出跟我相似的选择。”
时光总是那样可怕,儿时的天真无邪,最终也要被现实磨去。
天底下有几个人,能在在年老时,还保留著年少的初心呢?
曹操不理会他,只是从怀里掏出几个家中院子才结好的青梅,重重的砸向了袁绍。
二人就此相背而行。
袁绍要为清流清扫宦官,为世家彻底的撬动皇权,曹操也做好了为天子尽忠的准备!
只是在董卓入京之前,明面上主持这一切,作为世家最大的招牌的何进,却也跟著死去。
没有人来气他,他是被宦官们传出的假消息骗进宫中,隨后被乱刀砍死的。
老谋深算的袁隗听到这个消息时,都有些绷不住,不断询问其他人:“他为什么要独自一人进宫?”
“因为是以何太后的名义召他去的。”
何太后在解决了婆母董氏之后,便陷入了神奇的贤者状態,对於调集武將进京一事的態度,又迟疑起来。
加上宦官们原本的依靠倒下,他们又依附到了何太后身边,用服侍过多年帝王的灵活口舌,伺候的何太后十分舒心。
她同兄长何进之间,便生出了些许的矛盾。
到底是地位不同了。
曾经关係再密切的人,比利益和立场面前,也要疏远起来。
所以,当骗何进“进宫开会”的消息传来时,他並没有太多怀疑。
“那他为什么不著甲?”袁隗又问。
旁人吶吶不语。
袁隗只拂袖说道,“传信给董卓,让他快些赶来!”
想要做大事,果然不能拖得太久。
时间一长,计划一复杂,问题和意外便会跟著出现。
好在何进死的並不早,只要再等两日,董卓便能入京匡扶汉室了。
不过,在正式动手之前,便发生了如此之多的意外,谁能保证董卓等人到来后,不会出现更多的意外呢?
“风太大了。”
“园里的树也被吹倒了好几棵。”
皇宫中,刘协找到自己的兄长,告诉他自己来时见到的景物。
刘辩有些惋惜,“其中有不少老树呢————竟然就这样结束了生长了。”
就像人的生命一样。
想起这一月以来,从宫廷中传出的多场“讣告”,兄弟二人便相对著沉默下去。
“大汉————会变成什么样子?”
看著窗外的狂风大作,刘辩忍不住想到。
他觉得自己身形和衣物有些单薄了,在这场发生於夏日的风里,竟是感到了一些寒意。
可他能做什么呢?
他没有歷任先帝那样的天赋,十多岁的年纪,和、顺还有先帝他们,早就完成了变態发育,掌握住了权力。
但刘辩还被自己的母亲捏在手里。
他不敢反抗生育自己的人,也不想折磨其他人生育的人,於是只能在宫廷中徘徊,像被狂风颳到空中的叶子一样。
“也许先帝立你为帝,会是个更好的选择。”
刘协听了,便安慰兄长,“事情会变好的。”
“但愿如此吧!”
刘辩轻轻嘆了一口气。
两日后,董卓进京。
袁隗等人期待著他给自己当听话的打手,解决宦官与清流的矛盾。
董卓先是帮助他们实现了梦想,顺便回报了董太后当年为自己说情,使之免於牢狱的恩情。
但隨即,久久压抑在心中,对於高贵世家们的厌恶,又让他对世家举起了屠刀。
跟岳父一样厌恶世家清流的李密却阻止了他,“不可过於杀戮!”
“不如挟天子以令群臣!”
鬱郁久居人下的董卓、李密,都对世家怀抱著不满,也想抓住机会报復回去。
但在具体行为上,二者却是有差异的。
董卓性格暴虐,对待不服从自己的人,喜欢用刀剑说话。
而李密寒门出身,还有些几分读书人“文雅”的想法。
他不会直接杀掉世家之人,却很希望强迫那些贵人,在自己面前弯下身体,低下头颅。
比起肉体上的剷除,李密更倾向於精神上的凌辱。
可惜董卓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他凭藉手里锋利的刀剑,强行拿走了皇帝的权柄,並当即使用起来,废除了刘辩的皇位。
后者没有很激动,只是哭笑著说,“先帝准备的並不少,可惜內不能守成,外又有狂贼囂张————以至於天下要变得更加丧乱了!”
“不过也对。”
“天下是刘氏的天下,住在皇宫中的刘氏都自杀自灭起来,又怎么能阻止天下的崩坏呢?”
天子不行大道,不能作为天下人的表率,天命自然会偏移到其他地方。
其原本的治理,也会荒废成为坟塋上的黄土。
“会是陈留王继位吗?”
前来为废帝送毒酒的李儒只板著脸说,“这需要看相国的心意。”
刘辩於是不再发问,只是用颤抖的手接过毒酒,留下自己对亲人的最后祝福:“吾弟当为尧舜!”
说罢,他將酒水一饮而尽。
而与此同时,得知董卓不仅爽杀了一批世家高官,连皇帝都敢毒杀的李密终於无法淡定。
“这样的人一定会自取灭亡!”
“我不能跟著他一块死!”
於是,李密私下与董卓新收的爱將吕布接触起来。
“將军何不匡扶汉室?”
他这样对吕布说道。
吕布,是前汉外戚吕氏之后,虽然传承至今,早就败落的无法跟刘氏皇族扯上关係,但这並不妨碍吕布时常畅想祖先的荣光,期待自己能够像先人一样,成为朝堂上不可缺少的大人物。
接受董卓的招揽,其心中未尝没有隨之进京,大展身手以显耀人前的打算。
奈何董卓做的实在过分,让心里还想著自己好歹算是“大汉宗亲”的吕布,都看不下去了。
“————你说得对!”
在李密对其分析了一通利弊之后,吕布拍案而起,决定顺应祖宗的召唤,履行自己大汉宗亲的职责。
“我应当匡扶汉室!”
“啊嚏一”
远在河北,仍旧与竇建德这个仿佛“命中注定的对手”作战的刘玄德,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念叨自己,奈何思来想去,实在没能想明白根源。
“也许是风大了的缘故。”
“这段日子战事不利,洛阳那边也不安稳,兄长忧虑坏了身体,受不住风吹,也是有可能的。”
跟隨在旁边的结义兄弟猜测说道。
“也许是这样的吧。”
刘备摇了摇头,没有再纠结那不可名状的暗语,只继续擦拭著护身的盔甲,预备著下一场战事。
盔甲可是很重要的,天底下谁能离了盔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