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容颜改(2/2)
胡宝松既然把姑娘托付给他,那他自然要尽职尽责,操办好对方的生前身后事。
在此之前,这极适合躺尸的棺材自然要由他代为保管。
待看完胡杨氏先祖的走马灯,得到诸多有关于胡杨氏传承的超度奖励后,徐青这才心无挂碍的离开了胡杨陵。
五浊恶世下,正法难存,他无法为故人有效延缓寿数,也无法让故人死而复生。
眼下他随手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阴河古道上,徐青纵马而行。
在他身后,神秘的胡杨陵再度隐入迷雾之中。
阴阳界碑,真君骨庙。
红袍大汉紧盯着进入骨庙的青年,不发一言。
徐青手摸脸颊,纳罕道:“真君这般看我做甚?”
“莫非是自惭形愧?”
“.”
驱魔真君冷哼一声,说道:“两个月前,阴尸宗所在坟山尸气大涨,随后又有冲天邪煞卷起滔天烈焰,将坟山焚之一炬。”
“某远远观瞧,那气息可是和你极为相似。”
徐青眨眼道:“我这一身正气相隔这么远,真君都能察觉出来?”
“你有个屁的正气!我看你是阴气太盛,煞气太炽,长此以往,不是正途!”
徐青瞧着红袍大汉语重心长的模样,笑道:“何为正途?真君在阴河这许多年可曾有像今天这般,觉得此地一片祥和?”
“祥和?”驱魔真君疑惑。
徐青指着骨庙外,有理有据道:“你瞧那鬼王墓,法王冢,还有为祸阴河许多年的阴尸宗,现在阴河里可还有他们的身影?”
“.”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驱魔真君经徐青一提点,方才发觉最近的阴河确实平静了不少。
但很快真君便反应了过来。
这阴河里的鬼物邪修都快让你灭绝完了,连鬼影都不容易看到,可不就显得平静祥和了吗!
驱魔真君懒得与之争辩。
“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离开阴河前顺路过来看看真君。”徐青顿了顿道:“若下次相见,兴许就是永别了。”
“.”
“果真是丧葬行出身,说话好生晦气!某便是归墟在阴河,只要有朝一日冥府能够重建秩序,某将来也有机会重新脱生,届时说不得哪日便一朝觉醒宿慧,重归本位”
徐青听出了驱魔真君的意思,对方显然已经确定在鬼律之战中不能幸存,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真君保重,若有那一日,我当略备薄酒,为真君接风洗尘。”
目送徐青离去,红袍大汉幽幽一叹。
没曾想,他斩鬼除魔千年,到最后送他的却只有这么一个才结交不久的年轻人。
阴阳界碑处,徐青沟通地脉,周围场景变幻,待视线稳定时,他的身形已然出现在白沙河畔。
如今的他已经无需通过双生棺,便可自由穿梭于阴河俗世。
感受着周围浓郁的水汽,以及那传入耳中的浪潮声,徐青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相比较荒凉的阴河,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呆在俗世人间。
来到埠口,渔民、船客、行人,还有那刚捞上一具尸体的捞尸队。
徐青感觉一切都回来了!
此时的徐青气息更加内敛,不过在与人接触前,他还是利用妆造技艺,好好为自己整理了一番遗容。
当他再次出现在人流中时,已然成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只不过观其眉眼神态,依然能看出是十几年前井下街那位传奇丧葬先生的模样。
除了变换样貌,适应岁月外,徐青身上也分出了大部分法力用来催动瞒天术。
他如今的道行已经远远超过一千年,若是离开阴河还不收敛自身气息,则天火灾劫旦夕即至!
天火灾劫对徐青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他宁肯晚些踏入飞僵境界,也不愿白白浪费香火,抵御这次来之不易的灾劫。
别人眼里视若洪水猛兽的天劫,在徐青眼里俨然就是救命甘泉!
临江埠口,负责记录捞尸队人员出入信息的录事官已经不再是当初的蔡管事。
徐青一问才知,年过半百的蔡管事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故去。
长期与尸体接触的人就这点不好,容易短寿。
徐青回返井下街脚步忽然一顿,转而朝着东道口胡同行去。
离开俗世前,他的便宜师兄王陵远便在东道口胡同定居养老,若按时间推算,他这师兄怕不是已经年过七旬。
“你是?徐师叔?”
徐青刚敲开师兄院门,就瞧见眼前有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迎了出来。
“窦云,有些日子没见了。”
徐青笑了笑,眼前之人不是别个,正是王陵远暮年时收的两个小徒弟之一,窦云。
这俩人就住在王陵远东西隔壁,两家每日都会照顾王陵远,名义上是师徒,其实更像是父子。
“何止有些日子没见,我家那小子,如今都快比我高了!师叔走的这些年,师父可没少念叨师叔,可惜每次去井下街,都寻不到师叔人影。”
“话说回来,徐师叔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
徐青轻笑摇头,反问道:“你师父呢,我去看看他!”
“.”
窦云脸上的笑容散去,他叹了口气,一边为徐青引路,一边说道:
“师父无妻无子,早年也没人照应三餐起居,身子骨不如常人,如今已然”
徐青眉头微皱,当来到里屋,看到床榻上满头白发,已然垂垂老矣的王陵远后,他这才惊觉岁月这把钝刀的威力。
“师父,你看谁回来了!”
越来越嗜睡的王陵远被徒弟扶起身子,他抬眼看向门口刺眼的天光,只瞧见一个身影高大的人影。
“能是谁,总不会是你徐师叔”
“是我,师兄,我云游回来了。”
当天光遮挡下的身影来到近前,并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后,王陵远眼皮一颤,人未语,泪先湿。
“啊呀!师弟!”
王陵远想要站起,却到底是挣不过岁月拉拽他的手。
“师兄勿要动身,你我师兄弟在此叙旧便好。”
“好好好,你可得告诉师兄,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怎么就不肯回来一次.”
屋外,夕阳西斜。
徐青与这位极早便相识的师兄絮絮叨叨说了许久,直到夜色将至。
当王陵远忍不住身体困倦时,徐青忽然问道:“我给师兄那许多丹药,师兄莫不是忘了按时服用?”
王陵远迷糊着眼,靠在床头,语气舒缓道:“我一个老头子,孤家寡人一个,活那么久做甚?仵作这一行,都不长命,那些好药不如给窦云他们。”
“这俩孩子跟着我入了仵作这一行,我就得对他们上心”
夜幕下,徐青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
师兄王陵远的话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