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抢食、深山(2/2)
秦玉桐的耳根瞬间烧红,狠狠踢了他一脚。周锦川倒是顺势把她搂进怀里,低低笑了两声。
夜色沉沉,屋外的虫鸣和远处的狗吠声交织成一片。秦玉桐窝在床上,肚子圆鼓鼓的,困意袭来。周锦川替她掖好被角,又顺手把锅端去厨房洗了。
等他回来时,她已经半眯着眼睛,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
周锦川看着她,忽然觉得心口软软的。他俯身亲了亲她额头,声音低哑:“睡吧,明天还要拍摄。”
*
第二天清晨,山村的雾气还没散尽。秦玉桐被周锦川叫醒时,脑袋还有点晕。
洗漱完换好衣服,她照例在镜子前补妆,却发现脖子侧面多了一串淡淡的红痕——昨晚被周锦川亲咬出来的。
秦玉桐有点懊恼,用粉底遮了半天,总觉得还是能看出来。浅浅帮她扎马尾的时候,小声问了一句:“桐桐姐,你脖子怎么红了一块?”
“昨晚被蚊子咬的。”秦玉桐面不改色。
浅浅半信半疑,虽然她知道这个季节山里没蚊子。
这一天的拍摄没有周锦川拖后腿,还算轻松。结束后秦玉桐想回到自己的家里歇会,路过村口的大榆树,树下站着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
见到她走过来,季扬眼睛亮了一下,走过来递给她一个小布包。布包用红线缠得结结实实,隐约能闻到里面草药的清香。
“这个给你。”季扬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听你说有蚊子,用艾草和薄荷包起来挂脖子上,可以驱虫。”
秦玉桐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痕迹。季扬的目光很真诚,看得秦玉桐心里一软,接过草药包,笑着说:“谢谢你,挺贴心的嘛。”
季扬耳根微微发红,把手插进裤兜,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秦玉桐把草药包挂在脖子上,草药的清香混着清新湿气,有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正要告别,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哟,这么早就有人送香囊了?”
秦玉桐回头,就见周锦川走过来,目光在秦玉桐脖子上的草药包和季扬身上来回扫了一圈,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季扬同学挺有心的嘛。”他语气温和,却带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昨晚没睡好,还惦记着给玉桐驱虫。怎么,不怕自己也被蚊子咬吗?”
季扬:“我没事。男生皮糙肉厚,不怕这些。”
“是吗?”周锦川挑眉,视线落在秦玉桐脖子上那道没完全遮住的红痕上,眼神意味深长,“蚊子挺厉害的,一晚上能叮出这么大一片。下次要是再被咬,就别忍着,喊出来,我帮你抓。”
秦玉桐被他的话噎了一下,脸上浮起一层薄红,瞪了男人一眼,小声警告:“你少阴阳怪气的。”
周锦川笑眯眯凑近,在她耳边低声道:“昨晚谁喊得最大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秦玉桐狠狠踩了他一脚,转身就走。身后传来男人压抑的闷哼和低笑。
季扬站在原地没动,像一尊被山间雾气浸透了的雕塑。
他看着秦玉桐快步离去的背影,那香囊在她颈后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艾草的清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可他的心,却被另一种更复杂、更污浊的气味给堵满了。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回了周锦川的身上。
周锦川也正看着他,那双招摇的桃花眼,此刻笑意已经敛去,只剩下一种成年男人之间才懂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抬手,用拇指不紧不慢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一个极具暗示性的动作。
季扬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不是傻子。
昨晚秦玉桐彻夜未归,他担心得一夜没睡。今早她脖子上那块怎么也遮不住的红痕,还有周锦川此刻的眼神和动作……
少年人世界里那些干净纯粹的情感,像是揉进了泥沙。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周锦川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又勾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他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拍了拍季扬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然后才转身,朝着与秦玉桐相反的方向,悠悠然地走了。
*
第三天的拍摄,是在后山深处取景。
他们出村的时候,有几个坐在村口的老太太用方言扯闲天。
“哎呦,干嘛要去后山嘛,这些城里人真是不知死活。”
“是呀,进去了都没几个出去的,前些年那个张老汉听说还在里面,上次有人见……啧啧。”
妇女露出恐惧的神情。
不过除了她们没人能听懂。
湘西的山,野得很,根本没有什么正经的路。节目组请了当地的村民做向导,一行人扛着设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走。
空气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头顶是密不透风的树冠。
导演的要求很简单,让他们两两一组,在指定的范围内自由活动,摄像师会跟拍,要的就是那种迷失在山林里的真实感。
秦玉桐和行止分到了一组。
行止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能说会道。跟同龄人在一起显得格外活泼开朗。
“玉桐,你看那个蝴蝶!好漂亮!”行止指着一只翅膀上带着蓝色斑点的凤尾蝶,兴奋地叫了起来。
那蝴蝶像是通人性似的,飞飞停停,总在不远处引诱着她们。
两个女孩忘了还在拍摄,笑着闹着,追着那只蝴蝶,不知不觉就偏离了节目组规定的大路。
等她们回过神来,那只漂亮的蝴蝶早已不见了踪影。周围是完全陌生的、一模一样的参天古木,连一丝风都没有。
“……我们好像,迷路了。”行止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她拿出手机,屏幕上只有一格微弱的信号,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智能机在这种深山老林里,跟块板砖没什么区别。
秦玉桐心里也有些发毛,但她面上还算镇定。
“别怕,”她拉住行止冰凉的手,“我们顺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应该能找到人。”
可她们走了快半个小时,眼前的景象却越来越荒僻。脚下的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只是被人踩出来的、被杂草和藤蔓半掩盖的痕迹。
就在行止快要崩溃的时候,前方林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踩断了枯枝。
一个黝黑干瘦的男人,背着一把土制的猎枪,腰间还别着一把柴刀,从一棵大树后头钻了出来。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来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迷彩服,浑浊的眼珠在看到她们两个时,明显亮了一下。
“你们是……?”一口浓重的湘普口音。
“大叔,我们是来这边拍节目的,跟剧组走散了,请问您知道怎么下山吗?”秦玉桐定了定神,客气地问道。
那男人浑浊的眼珠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那眼神黏腻得像蛇的信子,尤其是在她们被树枝划破露出雪白肌肤的小腿上,多停留了好几秒。
“拍节目的?哦哦哦,晓得,城里来的大明星嘛。”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被烟草熏得焦黄的牙,“莫怕,妹儿,这山我熟得很,跟我走,保准把你们送出去。”
行止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道谢。
秦玉桐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将行止挡在了自己身后。
“那就麻烦大叔了。”
猎户点点头,扛着枪在前面带路。
他走得很快,专挑那些难走的小道。秦玉桐她们俩穿着不合脚的胶鞋,跟得十分吃力。
“大叔,你家就住这山里吗?”秦玉桐一边走,一边状似无意地搭话。
“是啊,”猎户头也不回,“我婆娘还在屋里炖着肉等我回去嘞。”
他话很多,似乎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絮絮叨叨地讲着山里的事,问她们拍戏一天能挣多少钱,有没有耍朋友。
秦玉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四周。
她发现,这条路,根本不是往山下走的,而是越走越偏,往更深的山坳里去了。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草木腐烂和血腥气混合的味道。
“大叔,”秦玉桐忽然停下脚步,“您看那个,是什么?”她指着不远处草丛里一个锈迹斑斑的铁家伙。
猎户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哦,那个啊,是野猪夹子,以前下的,莫去碰,夹断腿嘞!”
他又嘿嘿笑了两声,“我婆娘就是不听话,跑出去,再也没回来……”
他说漏嘴了。
秦玉桐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刚刚还说,他婆娘在家里炖肉等他。
她和行止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这个男人,在撒谎。
猎户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回过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贪婪和欲望再也藏不住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笑容看得人毛骨悚然。
“走啊,快到了,我家就在前头那个山洞里。到了地方,让你们好好歇歇,嘿嘿……”
行止吓得腿都软了,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秦玉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脑子飞快地转动,然后忽然捂住了肚子,痛苦地弯下腰。
“哎哟……大叔,我、我肚子疼,想去方便一下。”
猎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和怀疑:“城里人就是麻烦多,快去快回,莫走远了!”
秦玉桐拉着行止,一瘸一拐地朝旁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走去。
一钻进那片能遮挡住视线的树丛,她立刻用气声对行止说:
“跑!”
来不及解释更多,两个女孩疯了一样朝着与来时相反的方向,连滚带爬地往外冲。
身后,很快就传来了猎户气急败坏的怒吼和咒骂声,夹杂着树枝被蛮力拨开的噼啪声。
尖锐的荆棘划破了她们的皮肤,脸上、手臂上、腿上,火辣辣地疼。可她们不敢停,也顾不上去看。
求生的本能,让她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不知跑了多久,久到肺都快要炸开,眼前豁然一亮。
她们冲出了那片密林,看到了不远处空地上节目组熟悉的人影和机器。
“救命——!”
行止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哭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