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司饰(2/2)
金闕把手上的行李放到桌上,將黄叶的话记在心里,就见面前本来稳重的小哥儿对著院子里笑了笑,是很放鬆的笑。
院里走过来一个中年妇人,穿著褐色的袄,围著围裙不好意思的站在门口,“叶哥儿,这就是来教规矩的先生?”
槿姑有些脸热,她是被常金叫来看看的,幸好儿子也在,要不还真不好意思打听。
金闕略一頷首道:“我只是个普通宫侍罢了,称不上一句先生。”
黄叶介绍,“金嬤嬤,这是我娘,您先歇一会儿吧,晌午让我娘给你收拾出来一桌席面,午后就要劳您教老夫人学习宫廷礼仪了。”
他说完再不过多打扰,领著槿姑离开了房间。在外人面前沉稳干练的黄管家,在母亲面前也只是个平凡的、爱撒娇的小哥儿而已。
午后常金苦著张脸开始上课,孟晚和宋亭舟在屋里看信。
“这样的死心眼能在皇宫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从普通宫女升到六品司饰,可见是有其他过人之处的。”孟晚看完信后揶揄道。
因为忠毅侯交代把信给两人,金闕就真的一直等到宋亭舟回家才把信交出来,也不知是不是在宫里,因为这种事被人坑过,孟晚越想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盛京各家的眼线旁多,忠毅侯信上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金嬤嬤的来歷,说人背景乾净,让他们放心用。
宋亭舟饮了盏茶水,“太子妃应当是用心筛选过,尚服局的人刚好能指点一番正旦宴入宫的服饰饰品。”
男子直接穿自己的官服入宫即可,但孟晚和常金身上没有誥命,需要穿其余符合规制的衣裳,金闕正好可以指点一二。
年前这段日子,常金和孟晚没干別的,成天的在家学习宫礼,不光如此,阿寻和蚩羽也要学。官眷虽然不能携带侍女和小侍进入后宫,但孟晚不放心,就是让阿寻和蚩羽候在宫门外,孟晚也要带著他们以防万一。
这个年本该因为宋亭舟升官而高兴,但家里只有阿砚和通儿两个孩子因为买了爆竹和烟开心,其余大人都是忧心忡忡。
往年的年夜饭,通常都是常金亲自准备,今年她也没心思准备了,孟晚上手和槿姑还有两个灶房帮忙的丫鬟做的。
夜里一家子坐在常金的堂屋里守夜,地上地下的桌子上都摆满了瓜果点心,唯一可惜的就是新鲜荔枝吃不到了,盘子里是圆滚滚的荔枝罐头。
院子里爆竹烟爆裂的“砰砰”声接二连三的响起,由远到近,小孩子的欢呼声,在街角迴荡。
常金怕外面人多,再把阿砚和通儿给掳了去,便拘著两个孩子在院里玩。他们俩从小在一起长大,倒也有伴。
孟晚叫人把炕上的吃食给撤了,铺了毯子叫人跟他打叶子牌。楚辞和常金在他身边一左一右的坐著,阿寻在孟晚对庄。
自家人玩,一人抓了一把铜钱,玩个热闹,没有大小。
孟晚脑子转的快,有时候还会记牌,楚辞也打的颇为精通,常金和阿寻好像给他们俩凑数的,只管一味的输钱。
常金本就紧张明日入宫的事,越打越不是心思,乾脆下了桌,“大郎你来,娘去给你们炒生。”
宋亭舟记忆力更是没话说,像是开了掛,这下子轮到阿寻开始愁眉苦脸了,然后楚辞开始暗戳戳的给他放牌,在他坐庄的时候偷偷放水。
“现在才几时啊?今晚玉河边上有歌舞,你俩乾脆出去逛逛吧?”孟晚提议道。
“啊?”阿寻迟疑的望向楚辞,“要去吗?”
楚辞在他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起身了,还將阿寻毛茸茸的斗篷给拿在手里,等著对方穿好鞋子。
宋亭舟本就坐在炕边,他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个荷包扔给楚辞,“想买什么就买,不用给我们省。”
楚辞早就习惯两个爹时不时给自己塞钱,他每月十两银子的月银都不完,钱匣子攒了一个又一个。
俩人走后屋子里也没了別人,孟晚没骨头一样靠在宋亭舟身上,突然感嘆道:“过了年我就二十九了,真是时节如流,光阴弹指间便飞速流逝了。”跟文化人待久了,他有时候也会说出两句文雅的话来。
宋亭舟手指拂过他鬢角的皮肤,眸子里黏黏糊糊的爱意像是一池暖泉,“如今的晚儿还是如当时三泉村初见一般。”
孟晚嘴角上翘,“阿砚就是隨你,天天就知道看脸。”
宋亭舟不能接受这个污名,“我当时並非因为你的容貌才要娶你。”
孟晚这下连眼里都布满了笑意,“我懂,你的阿晚这么优秀,从里到外你都喜欢。”
宋亭舟也跟著笑了,他向来是內敛的,难得如此时这般朗声大笑。
常金端了半筐的炒生进来,踏进来一只脚又瞬间想缩回去,“你们俩可真是,孩子们进来再看见了。”她虽然语带嫌弃,但並不吃惊,想来也是习惯了。
但金闕紧跟著她进来,尚未看见什么就立即把脑袋给低了下去,“夫郎,怕是有违礼教,遭人非议。”
孟晚坐直身子,不同於宋亭舟骤然冷下来的神色,他脸上的笑意不减,像是不怎么在意似的,“金嬤嬤,在宋家,家主就是规矩。礼教建立在绝对权威之上,皇权凌驾天下眾人之上,但也管不到人家里事。在宋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金闕从未听说过这么离经叛道的论调,下意识就去看宋亭舟的脸色,却见对方正冷冷的看著她。
金闕肩头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奴婢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