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想得太多的张溥(1/2)
第148章 想得太多的张溥
正阳门大街,这条大明的心腹要道,此刻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浪所席卷。
人潮如织,车马喧嚣。
往日里,这里的热闹是商贾的叫卖,是行人的奔走,是属于市井的繁华。
而今日,这股热浪的核心,却是一家家平日里门庭算不上最热闹的书局。
“让一让!让一让!”
“别挤了!后面排队!”
“掌柜的!再匀我一份!就一份!”
鼎沸的人声几乎要将书局的门槛踏破,无论是穿着体面的员外,还是头戴方巾的士子,此刻都失了平日的从容,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将手臂和银钱奋力地往里递。
人群中央,一个好不容易抢到一份《大明时报》的儒衫士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三四个脑袋围了上来。
“这位兄台,我出二钱!匀给我如何?”
“我出五钱!”
儒衫士子刚想拒绝,一个胖商人直接挤开众人“一两!兄台,行个方便!”
儒衫士子眼睛一亮,那份还带着墨香的报纸,瞬间易手。
胖商人如获至宝,高举着报纸,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得意洋洋地离去。
不远处,几个结伴的太学生簇拥着一个买到报纸的同窗,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脸上的兴奋与喜悦,仿佛是中了举一般,开开心心地朝着城北国子监方向走去。
夏允彝和他的小厮夏安,就站在这片喧嚣的街口,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买报,分明是抢钱!
夏安咽了口唾沫,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头攒动得最厉害的书局,小声问道:“老爷,咱们……还进去吗?”
夏允彝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想起昨日在酒宴上,对着好友张溥拍着胸脯做的保证。
“乾度兄放心,区区一份时报,包在我身上!”
话音犹在耳边,眼前的景象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他咬了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买!为什么不买!”
他沉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已经应承了乾度兄,岂能在此退缩!”
他指着街面上两个最大的书局,对夏安道:“你去那边,我去这边,分头行动!”
“好嘞,老爷!”夏安应了一声,提起衣摆,跟着夏允彝一同冲入了汹涌的人潮之中。
……
片刻之后,夏允彝被一股大力从人群中推搡了出来,发髻歪斜,衣衫也起了褶皱,狼狈不堪。
他扶着墙喘了几口气,抬眼在人群中焦急地搜寻着。
很快,他在街角一家米铺的屋檐下,发现了四处张望的夏安。
“可买到了?”夏允彝赶忙迎上去。
夏安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灰尘。
“小的冲进了四五家书局,嗓子都喊哑了,全都问过了。”他喘着粗气道,“司礼监经厂库印的原版时报,早就卖完了。现在各家书局雇的先生们正在抓紧誊抄,可就算是抄本,下一批送到也得一个时辰之后,而且……而且全都被人预订了!”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苦着脸道:“老爷,未时都快过半了,等下一批怕是也等不及了。您那边呢?”
夏允彝的脸颊微微发烫,含糊地应了一声:“……我这边,也是如此。”
——他不好意思大声嚷嚷,挤着挤着不知怎么地就被挤出来了。
他心中懊悔不已。
都怪昨日贪杯,一觉宿醉,竟起得这般晚。
若是能早一个时辰,何至于此!
“这可如何是好?”夏允彝急得在原地踱步,“灯市口那边没有,这里没有,莫非真要去城隍庙碰碰运气?万一城隍庙也没有怎么办!”
就在主仆二人一筹莫展之际,身后传来几声轻咳。
“这位先生。”
夏允彝闻声回头,只见米铺的掌柜正站在柜台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那掌柜约莫五十来岁,面皮白净,留着一撮山羊胡,笑容显得格外和煦。
“可是要求购《大明时报》?”
夏允彝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正是!必须是九月二十日那一期,旁的不要。掌柜的,您有?”
米铺掌柜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捻着胡须,慢悠悠道:“不巧,小老儿这里,倒确实还存着一份。而且是宫中经厂库的原版,油墨鲜亮,刻工清晰,绝非外面那些粗糙的抄本可比。”
他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什么美味:“我买来读过了,啧啧,那篇文章,当真是……石破天惊,鞭辟入里啊!”
夏允彝此刻哪里有心情听他感慨,急切地拱手道:“掌柜的,我受友人所托,未时之前务必要买到一份过去赴约,您看……可否忍痛割爱?”
话一出口,旁边的夏安翻了个白眼。
完了,这话说得太实诚了。
果然,那米铺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愈发可掬。
“先生既是急用,又是为了赴约,小老儿本不该成人之美。”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只是,这份报纸实在太过精彩,其中言论,可谓振聋发聩。小老儿也是爱不释手……”
他顿了顿,笑眯眯地看着夏允彝,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看在先生受人之托的份上,卖给您,也不是不行。不过嘛……”
“——得加钱!”
夏安早就料到如此,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问道:“多少钱?”
掌柜的不紧不慢地伸出一个巴掌。
夏安眉头一挑:“五钱?”
掌柜的摇了摇头,将手掌来回一翻。
“五两!”
“什么?!”
此话一出,主仆二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夏安不敢置信地指着对面书铺的方向,怒道:“你这心也太黑了!原版才五文一份,对面书铺抄也只卖百文一份!你这转手就要翻上百倍?”
掌柜的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慢悠悠地摇着头,只吐出两个字:“原版。”
“这东西也就这两日值钱!”夏安气急败坏道,“国子监里到处都在传抄,等过两日,你这纸就不值钱了!”
掌柜的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摇着头,重复道:“经厂库原版。”
夏安气得眼角直抽。
这米铺老板,分明是看准了他们是急着要的冤大头,想着一次吃个肥的!
都怪这傻子老爷,多嘴说那傻话,这下被拿捏住了。
他拽了拽夏允彝的袖子,道:“老爷,咱们走!去城隍庙看看,我就不信了,偌大一个京城,还找不到一份报纸了!”
然而,他一拽之下,夏允彝却纹丝不动。
夏允彝站在原地,仿佛两脚在地上生了根,脸上满是犹豫和挣扎。
一匹上好战马也不过八、九两,五两买一张纸实在是贵得有点匪夷所思了。
但是……这钱他也不是出不起,更关键的是稍后的聚会还等着这份报纸呢。
另一边,是自己对朋友的承诺,是那篇文章中可能蕴含的惊天秘密。
片刻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看着掌柜,试探着问道:“三……四两,行不行?”
那掌柜的眼神瞬间一亮,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一拍柜台,朗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看在先生如此急切的份上,小老儿今日就吃回亏,四两就四两!”
夏允彝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叫得低了!
但话已出口,众目睽睽之下,却又难以反悔。
他万分不舍地从袖中摸出四两碎银,紧紧攥在手心。
那掌柜的却是个利索人,一把将银子从他手中“拿”了过来,掂了掂分量,这才笑容满面地从柜台下,掏出一份迭得整整齐齐的时报,双手奉上。
“先生,您瞧,这纸张,这用墨,这书法,那叫一个地道!”
夏允彝接过报纸,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角。
果然是经厂库出品,纸张厚实,雕工精美,字迹清晰,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事已办成,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那份心痛的感觉也淡了许多。
他将报纸仔细地收入怀中,对夏安道:“走吧,时辰不早了,快些过去。”
……
高梁桥西北十里,有泉水平地而出,汇为海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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