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云端的断弦（2/2）

机舱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响起，飞机开始滑行，加速，最终挣脱地心引力，衝上云霄。

机舱內，顶级隔音材料將引擎的咆哮过滤成低沉的嗡鸣。李毅坐在宽大的航空座椅上，没有看窗外翻滚的云海。他闭著眼睛，仿佛在休息，但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他內心的波澜。

他拿出手机，屏幕是黑的。没有新的信息。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开了与曾离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信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李毅：保重。

发送时间：07：02

他盯著那两个字，看了很久。然后，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他退出了聊天界面，將手机调至飞行模式。

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席捲全身，但在这疲惫之下，却有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他明白了。有些风景，再美，也只能远观。有些人，再好，也不该强求。他用他以为最好的方式去靠近，却成了她最大的负担。

放手，不是懦弱，而是他终於学会的，另一种形式的“守护”。即使这守护，意味著將心口最柔软的那部分，生生剜去。

他睁开眼，望向舷窗外。飞机已经穿过云层，下方是浩瀚无垠的太平洋。阳光毫无遮拦地洒落，海面像铺满了碎钻，闪烁著刺目的光芒。这壮丽的景象，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如此空旷，如此……孤独。

魔都某高档公寓。

曾离蜷缩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边。她身上还穿著昨晚那件丝质睡袍，长发凌乱地披散著，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桃子。晨曦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她周身的冰冷和死寂。

她一夜未眠。

李毅离开时那决绝的背影，像烙印一样刻在她脑海里。他最后看她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里面翻涌著她看不懂的情绪——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她以为他会解释，会挽留，会用他那强大的掌控力再次打破她的防线。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那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手机，一直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屏幕早已暗了下去。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发出清脆的提示音。

曾离的身体猛地一颤，心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手指颤抖著解锁屏幕。

一条新信息。

发信人：李毅（ethan）

內容只有两个字：

保重。

时间：07：02

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这两个字，像两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扎进她的心臟！

“保重……”

曾离喃喃地念出这两个字，声音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酸楚猛地衝上鼻腔，直衝眼眶！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了那冰冷的两个字。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他走了。用最简洁的方式，为这段猝不及防闯入她生命、又带给她巨大震撼和恐慌的感情，画上了句號。

没有纠缠，没有质问，没有她预想中的任何挽留或解释。只有这两个字，像一声嘆息，也像一道冰冷的闸门，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他英俊、强大、神秘、体贴，几乎满足了所有女人对完美伴侣的幻想。她也確实心动了，在他深邃的目光里，在他不经意的触碰中，在他为她安排的每一次惊喜里。

可是，越心动，就越恐惧。

恐惧什么？恐惧他们之间巨大的差距。恐惧这场由他主导、精心编织的“美梦”终將醒来后，自己该如何自处。恐惧投入真心后，换来的可能是轻描淡写的转身，或是更深的、无法癒合的伤害。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演员，而他是站在世界顶端的金融巨鱷。他们的人生轨跡，註定是两条平行线，短暂的相交已是奢侈，怎么可能奢望永远？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曾离哽咽著，將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动著。压抑了一夜的悲伤和委屈，如同开闸的洪水，彻底將她淹没。

她哭得撕心裂肺，像个迷路的孩子。为这段还未真正开始就已结束的感情，也为那个猝不及防闯入她世界、又决然抽身离开的男人。

不知过了多久，泪水终於渐渐止住。曾离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但那双红肿的眼睛里，却不再有泪水。那里面燃烧著一种冰冷到极致、也坚硬到极致的火焰！悲痛並未消失，而是被一种更强大的力量——自尊、自省和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决心——所吞噬、转化。

她看著手机屏幕上那被泪水模糊的两个字，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刪除键。

“保重，ethan。”她对著空无一人的房间，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却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决绝。

窗外，魔都的天空彻底放晴。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新的一天开始了。而她，也该回到属於她的轨道上去了。这场云端之上的邂逅，像一场绚烂却短暂的烟火，终究，要落幕了。

湾流g550在万米高空平稳飞行，將魔都远远拋在身后，向著太平洋彼岸的洛杉磯，全速前进。机舱內，李毅望著舷窗外翻滚的云海，眼神幽深如寒潭。

断弦已绝，余音未歇。新的风暴，正在远方酝酿。而他和她，都將独自踏上，各自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