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战!(1/2)
三更雪骤,黑风口的风裹著冰碴子,像无数把小刀子往人骨头缝里钻。
中军帐的帆布被抽得“哐哐”响,那闷声跟战鼓似的,震得帐內烛火忽明忽暗,连灯芯都在发抖。
凌沧澜指尖摩挲著案上那枚铜铃,飞鸟纹沟里嵌的沙砾硌得指腹发疼。
这是三日前他巡大乾北境防线时,从冻土里抠出来的。
帐外甲片碰撞声越来越密,起初是“叮叮噹”的零星响,这会儿竟跟下急雨似的,砸得人心慌。
案头还压著北狄撤烽燧的谍报,墨跡没干。
帐帘“哗啦”一声就被撞开,凌澈裹著满身风雪衝进来,玄甲上的血渍冻得发硬,又被体温焐化了些,在烛火下泛著暗褐:“父亲!北麓雪坡!活尸!黑压压的一片,漫到天边了!”
凌沧澜猛地站起来,玄甲撞在案角上,“噹啷”一声脆响,烛火“腾”地躥起半尺高。
他掀帘衝出去,寒风迎面扑来,带著一股冲鼻的腐臭味,呛得他嗓子发紧。
抬眼望向北麓。
雪坡上哪还有半点白?全是蠕动的活尸!
有断了腿的,用腐肉模糊的躯干在雪地上拖行,黑绿色的腐液拖出蜿蜒的臭痕;有只剩半边身子的,还在伸著断肢往山下抓挠;更有甚者,烂得露著肋骨,浑浊的眼球掛在眶外,一晃一晃的,看著就让人头皮发麻。那股腐臭味混著雪气,连风都吹不散,直往人肺里钻。
“是活尸!是三日前啃了西坡村的怪物!”帐边的阿柚突然尖叫,声音发颤还带著哭腔,她扒著帐帘的手攥得死紧,指节都白了。
“它们吃了全村人!连刚会爬的娃都没放过!”
不远处的流民棚彻底炸了。
几十號从西坡村逃来的百姓挤在破棚子里,这会儿全扒著棚布往外看,有人一看见坡上的活尸,“哇”地就吐了,胆汁都快出来;有人瘫在雪地里,双手抓著冻土来回搓,嗓子里发出哀鸣:“逃不掉……还是逃不掉啊!”
最边上的老妇抱著怀里的孙子,枯瘦的手死死攥著孩子的袄,指节泛青,眼泪砸在雪地上,瞬间冻成小冰粒:“娃啊,奶奶对不住你……要是真到那步,奶奶先给你个痛快……”
凌沧澜的目光扫过棚里绝望的百姓,又落回活尸群。
那里面竟掛著件熟悉的灰布衣,是三日前派去北麓的斥候的!布料早被腐液浸黑,还掛在一具活尸的断骨上,隨风飘著。
他喉结滚了滚,吼声劈开风雪:“沈校尉!左翼推拒马!右翼火箭手满弓,箭尖裹油布!再分二十人守流民棚,谁敢乱冲就捆!”
“父亲!我去前阵!”凌澈按著腰间的刀就往前冲,年轻的脸上满是锐光,可眼底藏不住的惧色骗不了人。
他在斥候营见过活尸,一具烂得只剩上半身的,硬生生啃掉了斥候的半边脸,那血糊糊的样子,他到现在闭眼都能看见。
“我知道这东西!劈烂脑袋才能弄死!”
话音刚落,沈校尉就策马奔来了。
他甲冑上结的冰厚得能敲出响,连鬍子上都掛著冰碴,鼻尖冻得通红:“將军!拒马列好了,火箭手也待命了!可活尸太多了,整个雪坡都被腐液染黑了!流民棚那边也乱,有个汉子抢了兵的刀要衝出去拼命,弟兄们刚按住!”
士兵们早撒开腿往阵地上跑,铁製拒马在雪地里拖出深沟,十几架连在一起,跟道钢铁长墙似的。
火箭手趴在柵栏后,把裹了油布的箭尖搭在弦上,弓弦“嗡嗡”的轻响,混著风雪声、百姓的哭声,还有活尸拖行的“咯吱”声,缠得人心里发紧。
守棚的只剩下二十个兵里,李二攥著刀的手都在抖,却跟身边的老兵凑了凑:“张叔,等下活尸衝进来,我先上。我家在东海边,早被尸瘟踏平了,就剩我一个,死了也不亏,至少能护著大乾的人走。”
“说得对!咱大乾兵没孬种!”旁边一个矮个士兵突然喊,声音虽抖却亮。
“要拼一起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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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张叔拍了拍他的肩,嗓子哑得厉害:“別扯那没用的,咱得把人护出去,这是咱大乾兵的本分!”
话是这么说,可他盯著活尸群的眼睛,也没多少底气,却还是把刀握得更紧了些。
流民棚外,那被按在地上的汉子还在挣扎,嗓子都喊哑了:“放开我!我婆娘就是被这些东西啃死的!肠子都被扯出来了!我跟它们拼了!”
可他的吼声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悽厉的惨叫。
一个没来得及撤回柵栏的士兵,被两具活尸扑了个正著。
其中一具张开满是黑血的嘴,一口咬在士兵的脖颈上,硬生生撕下一块肉!
黑红色的血喷在雪地上,瞬间就被活尸的腐液染成黑绿色,“滋滋”地冒著白烟,那股焦臭味混著腐臭,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狗娘养的!”柵栏后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是火箭手小王,他红著眼眶把箭搭得更紧。
“老子射穿你们的烂脑袋!”
凌沧澜攥著刀柄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他比谁都清楚,这场仗比三日前凶险百倍。
那时就十几具活尸,现在是成千上万,跟潮水似的往这边涌,他们这道防线,跟纸糊的没两样。
“火箭射!”沈校尉的吼声穿透了嘈杂,火箭手们同时松弦,带著火尾的箭羽“嗖嗖”地划过夜空,密密麻麻扎进活尸群里。
“射!往它们脑袋上射!”小王嘶吼著,一箭接一箭,箭尖的火光在活尸群里炸开。
油布一遇火就燃,活尸身上的腐肉被燎得“滋滋”响,黑绿色的浓烟冲天而起,呛得人睁不开眼。
可活尸哪有痛觉?
就算浑身烧著了,还在往柵栏这边冲,有的甚至撞在拒马上,火焰顺著木柱蔓延,把钢铁长墙烧成了道火墙。
火光晃得人眼晕,活尸扭曲的脸在火里若隱若现,柵栏后士兵们的脸,却白得像纸,嘴里却还在喊:“守住!別让它们过来!”
“有用!它们怕火!”凌澈兴奋地喊,可话音还没落地,活尸群里突然涌来一片“尸墙”。
后面的活尸踩著前面燃烧的同伴,用腐烂的身子压灭火苗,“轰隆”一声,火墙上竟被撞出个缺口!
最前排的活尸伸著断肢,抓住拒马的木柱就往上爬,腐液顺著木柱往下淌,把木头都腐蚀出小坑。
“砍它们的手!別让它们爬过来!”凌沧澜跃上柵栏,长刀劈下去,瞬间斩断三只活尸的断肢。
黑绿色的腐液溅在他玄甲上,“滋滋”地响,他却连擦都没擦,眼睛死死盯著缺口:“澈儿!补位!”
“来了!”凌澈立马衝过去,长枪扎进一具活尸的脑袋,腐液喷了他一脸,他抹都没抹,又扎向另一具。
“父亲!这些活尸怎么越杀越多?西坡村就百来號人,哪来这么多!”
“不是西坡村的!是东瀛飘来的尸瘟!”凌沧澜的声音都哑了,一刀劈烂另一具活尸的头。
“三日前碣石港来的密报!东瀛岛先闹瘟疫,死了大半人,后来死人全爬起来成了活尸,咬一口就传染!岛上人全没了,这些东西顺著洋流漂到咱大乾海岸,一路往北啃!黑风口是大乾北境最后一道防尸线,退一步,整个北方都得成尸地!”
“咱守的是大乾!是咱的家!”张叔突然嘶吼著衝过来,断了两根手指的手攥著刀,劈向爬上来的活尸。
“跟它们拼了!”
凌澈瞳孔骤缩,握枪的手更紧了:“对!守的是大乾!拼了!”
流民棚里的百姓听见这话,哭声突然小了。
有人攥紧了怀里的乾粮,有人把孩子护得更紧。
他们逃了三天,要是黑风口守不住,就真的没地方可去了。
那老妇摸著孙子的头,小声说:“娃,咱不逃了,咱看著这些兵爷们守大乾。”
可活尸哪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更多活尸从缺口挤进来,往流民棚爬。
守棚的二十个兵,这会儿就剩三个了。
李二的胳膊被活尸咬了一口,黑绿色的腐液顺著伤口往下流,他却跟没事人似的,红著眼眶喊:“张叔!你们带百姓走!我来挡著!”
“李二!別傻!”张叔刚要拉他,李二已经抱起边上的火油桶,往活尸群里冲。
“守住大乾!”他嘶吼著,声音震得人耳朵发疼,火油桶被活尸撞碎,他掏出火摺子“嚓”地点燃,火焰瞬间吞没了他和周围的活尸。
那团火里,还隱约能听见他最后一声喊:“爹!娘!俺没给大乾丟人!”
“李二!”士兵们红著眼眶喊,却只能眼睁睁看著那团火越来越小。
沈校尉策马往棚这边冲,却被一具拖半截身子的活尸绊倒。
马失前蹄,他重重摔在雪地上,甲冑磕在冻土上,闷响里还混著骨头的疼。
没等他爬起来,三具活尸就扑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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