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我也只配侍奉巾枕了。(2/2)
这一夜翻覆折腾,思虑无尽。他静坐了一时,待天色渐明,近五更时窗纸透进光来,突然发现偏厦窗下的小几上,官军战报之侧,端端正正摆着一个极精细的沙盘,正是白昼间他想摆而弄塌了的,这番沙土堆积起来,似乎更拿米汤细细淋过两遍,沙盘泥土便不塌散。对着这极下心血的东西,足可想见堆积者恐是前半夜俱不曾睡。韩亦昭怔怔看了一刻,又回头去看掩闭着的内室,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
他在室中徘徊了一时,见日头渐渐起了,便整起马步三军来逐一点名,各队竟然不缺一人。韩亦昭百思不得其解,心想:“难道是有人偷来营中,又悄悄溜了出去?”但再无法查证,只索罢了。上午操训了半晌,中午回来用饭,走近自己营房时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声音娇嫩,似乎是个极小的女孩子。“姐姐,姐姐,出来陪我玩!”
“你叫棠棠,对不对?”隔了一时,是房内的萧定问。
“呀?”女孩子的声音有些困惑。“姐姐你见过我?”
“我抱过你。”萧定说。
“啊!”棠棠突然大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那一夜你抱了我过河!”
萧定轻轻嗯了一声。
“你出来跟我玩好不好?”棠棠兴奋地道:“我们过家家!”
“我不能出去。”
女孩子诧异的声音。“屋子又没有锁,为什么不能出来?”
“屋子没有锁,”萧定轻轻说。“我身上有锁。”
“啊?”似乎有人跑进屋里来,哒哒哒的脚步声,过了片刻:“姐姐骗人,你身上哪里有锁。”
韩亦昭打外面看进去,萧定正抚摸她的额发,女孩子额顶有绒绒的碎发,仿佛刚出壳的雏鸟。“出来嘛~跟我出来~”一面把萧定往外拉,萧定只是站着不动。棠棠拖不动他,委委屈屈地就要哭。韩亦昭见不得这般小小女孩受委屈,走进去道:“你在门口陪她玩一会便是。”
萧定看了他良久,点点头,走出了两步,就立在偏厦门口。棠棠手捧着一大把鲜艳花朵,还有不少树叶蘑菇,原来俱是昨夜雨后采的,萧定就蹲在门槛上,默然编着一只花环。棠棠眼见花环一点点编得成了,极兴奋地伸手去拿,道:“我娘也会编这样大花环!姐姐与我娘一样——”萧定突然将花环掷在地上,伸脚踏得稀烂。棠棠怔了一瞬,嚎啕大哭。韩亦昭胸中涌起愤怒,抢上一步抱起棠棠,抬头望见萧定也是一双悲哀的眼睛,竟斥责不出口,只将棠棠搂紧在怀里,喃喃道:“故人孤女!你——”
萧定眼底似乎亦有泪意,默然良久,伸臂将棠棠抱了过去,拿衣袖将她眼泪拭了,轻轻哄了一会,又蹲下去重新拔草撷花,重新编了个极大的花冠,戴在棠棠头顶,哄得破涕为笑。棠棠身量尚矮,蹲坐在院中玩耍,萧定就跪坐在地上陪着,眼底一时又极温柔歉疚的神色注视着棠棠。韩亦昭心中忽而想:“若是将来我与他有个女儿,想必也是这般岁月静好。”一时竟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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