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要将他皮也剥了，筋也抽了，也割了。（1/2）

辰华教的教务大体分为两支，一支是内坛，承接卫昙以下的核心教务，一应武功行事如惩治奸恶，劫富济贫乃至于劫掠官府都在于此。另一支则是外门，主要是辰华教在外围的行动，乃至于物资搬运，人力调度，生意经营，都是在此。卫昙在日，教中设左右双使，左使掌内，就是萧定领着一个太微坛的陆湛，一个天市坛的唐晴川管了起来。右使掌外，原是央夏执掌，手底下却是紫微坛的叶璋。

辰华教毕竟是朝廷公认的乱党，行事也有几分顾忌，平日里自有一套切口，于外人面前就不显突兀。如辰华教的三垣，当日萧定到了极紧迫的时候，便隐晦以药名相称，此时邵允诚称唐晴川为三少，也是同一番道理。唐晴川万想不到这一个寻常打扮的人一口道破了他的来路，本能几乎要去背上摸弓，又一想此时身处闹市，武器哪里带了出来，却也微微弓起了背，自然而然的防御。跟着就觉得肩头猛被人一带，一股大力几乎将他掀开，跟着有人低喝道：“让开！”

唐晴川抬起头来，看见陆湛的脊背——原来是看着他突然绷紧，也顾不得行迹露是不露，就自外头闯了回来，拦在了他面前，另一手已经把邵允诚一把推开。

陆湛掀开了唐晴川，才有空去看面前人，就有些惊异。他虽在内坛，却生就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凡打过交道，纵然一面之缘也总能认个大概，此时见了就是微微的思索了一下，道：“你是外门的七星之一，是不是？今年春天，叶璋带着你见过我一面。”

辰华教外门的“七星”，本是七个掌各方店铺的管事，平日都由叶璋一手掌管。邵允诚道：“大少爷好记性，那时是左使遣我求援。”陆湛松开了手，问道：“是你约我们？你……”他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唐晴川扳开他的手，和他并肩站着。邵允诚又微微躬身，道：“这次邵某是交账来了，这间玉壶清话，也是咱们教里的铺子，尽可放心的。”陆湛微微松弛下一点，问道：“什么账？”

“这些年来，咱们家里头一共是一百零九间各色各样的商铺，除了老教主严令，不许经营妓院，不许倒贩人口，因此没有青楼和人牙这两行，此外各行大都有一些涉及，各色贩夫走卒，也都有不少咱们的人。自五月末那一遭，官兵剿了咱们家里。”邵允诚缓缓说。“百来个铺子，抄了一大半。有举家杀了的，有单杀了主事的，有拿不出证据，经了严刑拷打，不得已交出铺子赎了身的，有见风色不对，自家关门逃了的。”

今年夏天官府大剿辰华教，内坛人手多半有些功夫，自是逃的逃躲的躲，外门却绝大多数都是寻常市井中人，不免损失惨重，陆湛自己就在城门口见过了好几颗熟悉的人头，此时忍不住问道：“你是如何躲过了？”邵允诚道：“那时恰赶上我浑家有孕，在乡下照顾了数日，因此逃过了一劫。”陆湛叹道：“那也不易了。”

邵允诚只是淡淡的续道：“后来我一家一家的上门走访。经过半年天气，找了一些人回来，一应经营利益，都在邵某的手里，代为管理。时隔半年，前几日我浑家顺利生产，母子平安，算是我邵家有后。近日又访得了大少爷，三少爷的痕迹，今日就是来物归原主。”

他从背上卸下一个包裹，打了开来，当真是几十册的账本，厚薄不一，字迹不同。陆湛随手翻了几本，都是自这一年五月以来各色店铺的账目，茶肆药店酒家脚行不一而足。

他越看越是吃惊。这几十家铺子虽不及往日三成气象，但邵允诚身为七星之一，本来最多不过管着十来家。而遭清缴之后，又经他一己之力整合起来的，怕不止三四十个，这半年天气里，各家一笔笔银钱往来，利益直有巨万之数！——这份财货就掌在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人手里！

他惊骇之余，猛的将簿子一合，就看着邵允诚的脸，问道：“邵先生有何打算？”

“这些本是教产，当年上百家铺子，都是老教主亲自走访，一家一家的给钱帮租，招工务业，才开了起来。”邵允诚只静静的道：“我受人之托，今天不过完璧归赵。”

这巨万财货，此人今天竟是来如数归还的！陆湛脑子转得飞快。这份功绩放在全盛之时也不算大，但辰华教危殆如此，直是一文钱也无，他和唐晴川两个人在地道里藏了两三个月，直候到外头风声渐渐的松了，才昼伏夜出了一阵子，也不过就是摸清了情况。再到城门上榜文风吹日晒的稀碎了，能不必蒙着脸，大白天的出来活动，已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两个人全靠陆湛攒下的一点钱生活，提到兴复旧日光景，都是对坐而叹，心里知道千难万难。——这当口上这姓邵的举巨资来投旧主，这份功业，在辰华教里，少说值得上一个三垣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