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最后的再见（2/2）
陈二毛见王麻子居然也同意了要去寻找味道的源头，脸上不由的浮现出了一丝紧张还有恐惧。毕竟这里是殡仪馆，不是其他什么地方，但是看张十三和王麻子两人似乎都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自己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了。
这时候，王麻子说：“我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快说！”张十三催促道。
“我们去跟刘梦云的爸爸说，我们想最后再看看她，去冷冻室看！”王麻子说道，但是他也觉得这个办法其实并不靠谱。
“这……不如这样，其实这里就这么几个地方，火化间，冰柜那里，还有最后一个就是骨灰存放的地方。我们不如就直接摸到遗体存放室那里。反正只是找找这个味道的来源，又不是真的要干什么。”张十三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趁着这边仪式还没开始，先去确定下这种一直困扰他们的味道究竟是来自什么地方。
王麻子点点头说：“事不宜迟，快点吧。”
说完几人就开始向遗体存放间的方向快速的行进，之前王麻子来过一次，所以他对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只是那个时候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味道的问题。几人在王麻子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遗体存放室建筑外面。
刚一进去，张十三瞬间就是一惊，虽然之前听王麻子说过，这里基本跟二楼一样，但是自己亲自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震撼。从墙面的颜色，到瓷砖的大小样式。两个地方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二楼更像是一个微缩版的殡仪馆。
这个发现让张十三感到一阵脊背发凉，究竟什么人才会把二楼弄得跟这里一模一样！
张十三忍不住说：“二楼简直跟这里一模一样！”
“可不嘛，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之前只是觉得奇怪，真的看到的时候，才知道二楼居然是按照这里装修的！”王麻子立马附和道。
而陈二毛这个时候却()
格外的沉默，他对着空气努力的吸着鼻子，然后抬起手，指着前面遗体存放室的铁门说：“不用再找了，我确定就是里面的味道！”
“你说什么？”张十三有点意外。
“我确定，之前那种淡淡的霉味，还有那股子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味道，现在我知道了，就是消毒水干了味道！”陈二毛的语气相当笃定，他看着张十三和王麻子，眼神似乎很迫切。
张十三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自己衣服上的味道，怎么会跟停尸房里的味道一样？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让他一边觉得十分恶心又觉得很难理解。
“二毛子，你确定？”王麻子似乎还想确定一下，自己说着也朝那扇铁门的方向走了几步。
随着他的靠近，那种味道的确略微清晰了不少，在空气里也更加容易分辨，怪不得之前没有人意识到这种奇怪的味道究竟是来自什么地方。试问有几个人能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呆过，并且还能记住味道？
就在他们几个人愣神的时候，一个严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平静：“你们几个在那里干什么？家属非请勿入！”
说着一个40来岁上下的大叔又冲着他们吆喝了一遍：“说你们三个呢，家属非请勿入！”
直到他说了第二遍，张十三才从自己深深的震惊中抽离。他忍不住抓起自己的衣服又深深的闻了一下，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衣服上的味道似乎更加浓郁了，就像是被一直浸泡在这种味道里一样。
王麻子拉了拉张十三，示意他赶紧离开。张十三这时候才跟上他们的脚步，一路上他的心乱如麻，还有种愤怒和恶心交织在一起。一路上他都没说话，只是木木的跟着王麻子的脚步。陈二毛则一脸错愕，他似乎也很难相信自己闻到的味道是来自于那种地方。
几人强忍着恶心，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刘梦云的告别仪式上，整个过程里，张十三都紧紧的皱着眉毛，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把这个发现告诉林东。或者是告诉缪师傅，这太诡异了。仿佛就像是有人故意把他们的衣服专门放进去过一样。
如果只是因为那一包骨灰的话，那么洗了很多次，再浓的味道也会淡去，但是在他们拿出了那包骨灰以后，这种奇怪的味道似乎并没有远离……张十三现在一片混乱，他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的衣服上真的还有那味道。
张十三看了一眼旁边的陈二毛，他似乎也很在意这种味道，时不时就抓起自己的衣服的前襟，不停的闻着衣服。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王麻子则是一脸严肃。
告别仪式结束后，就是火化了。本来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平静，刘梦云母亲今天并没有出现在这里。这个张十三并不奇怪，到来的人里，有两个人，张十三觉得他们似乎跟自己的年纪相仿，但是他却不记得自己认识他们。可他心里却老是觉得那两个人似乎跟自己有什么渊源。
这时候，他似乎也发现那两个男生也时不时朝他的方向瞟，其中一个长得有点像猴子的男生还不住的对旁边的另一个男生窃窃私语。
张十三也忍不住对陈二毛耳语道：“那两个男生你认识？是我们学校的？”因为陈二毛跟他不是一个班的，张十三就以为是陈二毛他们班的同学。
陈二毛朝那两人的方向看了一下，然后又想了想才说：“没见过啊……”
“他们朝我们这边看了好几次了，总不能是觉得我们帅吧？真不是你们班的？”张十三小声说道。
“可能就是刘梦云的朋友？她肯定不只认识我们啊。”王麻子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小声的说道。
“算了。”张十三似乎放弃了对于那两人的好奇。
这个时候，他发现，来的人大多表情()
肃穆，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支白玫瑰。他低头看着刚才就一直捏在手里的那一朵花，一低头，心里刘梦云之前的样子还是挥之不去……四周时不时就能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
张十三又看了一眼离自己不远的元三，她把手里的白玫瑰微微贴在自己的胸前，面无表情，但是眼泪却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一滴一滴的从她的眼眶里滑落，有几滴眼泪，甚至就那么直直的滴在了她手里的白玫瑰花瓣上。她很安静，但是张十三却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凄然。
四下很安静，而这种平静在刘云梦慢慢进入火化炉的那一刻，被一声极其凄厉的叫声打破。
“不！”
这一声凄厉的叫是元三的方向，随着所有人的目光，张十三看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双膝跪地……
张十三赶忙去把她从地上一下子抱了起来，元三全身都在发抖。而也就是她这一嗓子，周围的啜泣声瞬间明显了不少。有些女性宾客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元三脸色苍白，眼神是张十三从来没有见过的空洞，而那种空洞背后就是自己生命里极其重要而美好的部分缺失之后的绝望。
刚才那种诡异又恐怖的环境里，元三都没有这么崩溃。但是现在张十三完全能感觉到她从灵魂深处的崩溃。
“别让她在这看着了，快把她抱出去。”这时候，人群里一个40多岁的阿姨提醒了一句张十三。
张十三才恍然大悟，赶紧半抱半架的把元三带了出去。
外面不知道什么开始，已经飘起了雨，那雨下了丝丝密密，天空的铅灰色里都是层层的乌云。那些云就像是有意聚在一起，跟这个曾经无比明媚的女孩子说着最后的再见。
“这是最后的再见了。”元三啜噎着喃喃自语。说着她就盯着天空，呆呆的人看着。看了一会儿之后，她直接把头深深的埋进了张十三的胸前，那一刻，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带来的灼热。
她紧紧的缩在张十三的身边，而张十三此时只是抱着她，让她在自己的怀里痛快的哭泣。他什么都没说，因为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失去了自己最好的闺蜜，而自己不过是刚认识的陌生人罢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元三哭得双手颤抖，他只能尽量的给她自己的温暖，只是现在的一切早就已经失去了控制。
要是在之前，张十三会觉得现在的场景是一种自己所期待的美好。但是现在的他内心却十分纠结，这种纠结也给了他此刻的平静。对于元三，如果不在这种情境下相遇，也许是一段美好的故事，但是现在自己都深陷在一个巨大的阴谋里，一切都是未知。
他的确没有精力和多余的勇气去给自己怀里这个女孩温柔，一种强烈的末世感让张十三此时内心除了遗憾和疼痛以外，无他。
元三的哭泣慢慢进入了一种无声的状态，而此时的温存也许就是自己能给这个女孩为数不多的庇护吧……刚才的混乱再一次将张十三的吞噬。他内心浮现了很多很多，包括之前王麻子对他说的那句“要是她想跟你一起承担呢？”但是现在的自己都不敢说是在勇敢面对一切，多一个人面对，不过是多一个人面对危险罢了。
之前王麻子的行为让张十三觉得他这个人，真的有时候很有大局观。其实自己是看得出来王麻子对于刘梦云的情愫，但是他选择了远离，现在的自己又该何去何从？没有答案。
很快，仪式就在张十三内心的混乱中结束了，王麻子和陈二毛一起走了出来，他看到王麻子的那一刻，王麻子的眼眶也是红的，而王麻子看到他抱着的元三，也什么都没说。所有人就那么沉默着。
雨声就是现在唯一的背景……他们都知道。
这就是最后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