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1/2)
谢云流把弄脏的亵裤丢下床,满心恼火。他现在没法睡,一闭眼全是李忘生的那张脸,满是情欲却又纯良无辜的脸,让人爱恨交加,想彻底揉碎啃咬,想看他崩溃哭泣,想让他小声求饶。
该死!谢云流赶紧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不由咬牙切齿,李忘生!果然是那个卑鄙小人。自己这刚回到中原不久,以为靠着这种梦境色诱的下作手段,自己就会原谅他吗!明明他和那些阴险狡诈之人是一丘之貉,亏自己当时还信他的柔情蜜意——李忘生本就是王公贵胄,只可能和龙椅上那个家伙站一边——或许当初安排李忘生来纯阳,就是为了掌教之位,目的不纯满心算计,什么情话旖旎都是逢场作戏!
皇室权柄,臭不可闻!谢云流心里骂道,什么纯阳掌教,自己才不稀罕,都是李忘生包藏祸心才以致今日,自己还得想办法才能挤进那名剑大会——思及此处,谢云流突然灵光一闪,对啊,干脆直接去找李忘生要剑帖,如果自己还在中原,那剑帖应当是自己的无疑。李忘生既然占了这个便宜,就休怪自己翻脸不认人了。
想明白了这些,谢云流再也睡不着了,干脆爬起来换了衣裳打坐。待到灵气运转一周天,他精神大振收拾好行李,天还未亮便离开客栈绝尘而去。
山洞里的篝火早就熄了,梦貘靠在一块石头上打盹。晨曦渐渐照亮了洞口,打坐的剑魔突然睁开眼。“他走了。”他捡了一块小石子弹在梦貘的手肘上,“看看他去哪了。”
惊醒的梦貘腾地站起来,满脸没睡醒的茫然:“看谁?去哪?”
剑魔取出那个装过梦境的玉筒,向她伸出手:“罗盘。”
一旁梦貘反应了片刻才明白他要做什么,从荷包里取出星象罗盘递过去。剑魔将玉筒放在罗盘上,指针一阵乱晃,最终指向了西北的方向。
看着坚定不移的指针,梦貘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们身处扬州,藏剑不是在南边吗?”
剑魔皱眉盯着罗盘,半晌才开口道:“我倒忘了。他要去名剑大会,找李忘生截剑帖是最简单的办法。”
“他的精力可太好了。”梦貘赞叹道,“华山离这儿老远,他跑过去再跑回来啊?”
剑魔瞥了她一眼:“永远年轻的男人是这样的。”
梦貘无言以对,只能呵呵笑着摸了摸鼻子:“那……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她小心翼翼瞄着剑魔,“梦境大阵已经做完了,我实在没办法再帮上什么忙……”
“你得去亲自看看那个阵法。”剑魔冷冷道,“梦境已经断开,我无法通过自身入梦启动玄空大阵,若想重新进入他的梦境,只能靠你了。”
梦貘真想打自己两巴掌,就不该多嘴提什么帮忙。“他要是打我,我真的跑不了。”梦貘哭丧着脸,“万一被他发觉不对,我们都得完蛋!”
“那就说是我逼你做的。”剑魔混不在意,“反正他也不信我有能力做掉他。”
“你们还真是……”梦貘深吸一口气,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还真是知己知彼。”
岁末将至,宫中送来了赏赐,纯阳上下也热闹起来。前几天下了大雪,今日难得天朗气清,外面传来弟子们走动和轻声说话的动静,伴着和煦暖阳丝丝缕缕流泻进屋内,流淌着红尘世间平淡而又真实的烟火气。红泥小炉上的水已经开了,李忘生却没有动,他望着袅袅的水雾出神,好像在看近在咫尺的那缕阳光,又好像在看什么远山隔云端。
随着宫中赏赐一起来的还有一份圣旨,此刻就放在他面前的书案上。
于睿轻手轻脚进来,取下沸腾的小水壶,坐在桌前开始烹茶。天目云雾茶只剩一小罐了,好在开春过后,藏剑很快就会送来新茶。她瞥见书案上的圣旨,开口道:“掌门师兄还在为来旨一事烦忧么?”
李忘生的视线移到圣旨上:“依师妹所见,该当如何?”
昨日纯阳五子是一同接的旨,于睿已经知道来龙去脉,想了想道:“近几年沿河水患不断,流民颇多,前些天传闻潼关附近异像频生,宫中命纯阳前去,应当是为安抚流民。而救济善后之事,官府必然并不希望我们插手。”她将烹好的茶送到李忘生面前,“浅知拙见,此次祁师弟去最为合适。他熟悉官家进退,知晓纯阳立场,又与附近香客脸熟,不至于引发冲突。”
李忘生点点头,却道,“此事忧思甚多,万一他不愿呢?”
“掌门师兄只需同祁师弟讲明,此行意在磨形炼性,他必然会去的。之前三清殿侍香,祁师弟不也答应了么?”
李忘生不禁抬眼看向于睿,聪明过人的坤道眨眨眼,脸上是纯然的真诚无害。“师妹。”他无奈笑道,“如有隐情,但说无妨。”
于睿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瞒不过师兄。”她垂眼望着瓷杯中清澈的茶汤微微荡漾,映出自己的脸,“昨日我卜了一卦,卦象诡谲,生门难辨,祁师弟却恰好是这卦里的变数。而名剑大会之事既定,应顺势而为,除了师兄,换作其他任何人去都于理不合。”
李忘生沉默不语,于睿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有静候等待。好在不过片刻,李忘生便道:“那就依师妹所言。劳烦师妹请祁师弟过来吧。”
于睿这才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我这就去请祁师弟。”
“师妹去过掌门师兄那里了?”
上官博玉将装了丹药的瓷瓶一一码好,对前来闲坐的于睿道,“掌门师兄自两月前游历归来,便有心神不宁之相,但是他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向来不假手他人,我们也无从过问。”
“正是如此。”这种事情于睿也只能来跟上官博玉商量,昨日卜卦太过繁琐,还是他在侧协助完成的。想到那个看似凶险又暗藏绝处逢生的卦,她不由面带忧虑,“卦象之事我已经告诉师兄了,此次应旨之行最合适的人选确实是祁师弟。”她顿了顿,“掌门师兄就算再怎么不想去名剑大会,也没必要亲自去潼关。”
“确实。”上官博玉沉吟片刻,“师兄前几日还托人来取凝神丹,按理说内景经大成,他已经不需要这些丹药了。后来我留意过,师兄的内力修为并无异样,若需要用丹药,大约就是因为不久前的外出游历有过什么境遇。”
闻言,于睿有些惊讶:“还有此事?”
上官博玉点点头:“是的。”他们虽然并称纯阳五子,但实际从修为上能独当一面护住纯阳宫的,只有李忘生一人而已,所以比起其他的琐事,他们甚至比李忘生自己更关注他的身体。上官博玉想,可能这就是师兄一直希望大师兄回来的原因——当所有的责任和琐事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那种旁人都爱莫能助的压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如今师兄不说,他们也不好追问,偌大的纯阳宫,师兄没有一个可以互诉衷肠的人,也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希望师兄和祁师弟都能一切顺利吧。”于睿叹了口气,和上官博玉对视一眼,“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尽力分忧了。”
抄完最后一册经书,李忘生抬起头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将桌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好,最后检查了一遍偏殿内的东西,点起灯笼,吹灭了油灯。
他踏出偏殿门口,回身刚要锁门,一道人影扑过来,将他按在角落埋头便亲。
李忘生挣扎了几下,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出去老远,火光熄灭了。已经开春,然而山风微凉,熟悉的味道夹杂着市井的各种气味压了过来,温热的唇在他的脸上吮来吻去,急切却又莽撞地在找他的唇。李忘生闻到了那人呼吸里未散尽的酒味,更激烈地挣扎起来,一手肘撞在那人的胸膛上。
对方啊地痛呼一声,终于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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