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2/2)
“那他……”我感到喉咙一阵发紧,“有说过关于我的事吗?”
梁兰芝听后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他问过我老房子的地址,”她低着头,似乎是在研究木制桌面上的纹理,“他说他都记得。”
“什么时候?”我皱起眉。
“出国之前,18岁,他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国外读的。”梁兰芝抬起头来,“他说想在走之前去看一眼。”
不知什么时候理发店里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理完头发的老者已经离开了,而店主似乎也是为了留给我们谈话的空间,正叼着支烟蹲在路旁玩手机。
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止不住手臂微微的颤抖。一切都被串了起来,拼图最大的一块缺口已经被补上,即便仍有些零散的空白,但已经可以看见图形完整的样貌了。我回想起梁秋声那句“我过得好?”的质问,他眼里的愤怒与难过,心里一阵抽痛。
这便是恨与亏欠了,是用再多物质也弥补不了的缺失的情感。我闭上眼,照片里笑着的梁秋声与我想象中哭泣的他重合,他伪装到了18岁,而我一无所知。他又该有多难过?
如果我不离开,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还是如果我不将他送走?我突然猜出了梁秋声的语焉不详,他觉得一切的源头都是错的,在梁秋声看来就是被抛弃,这才是他的耿耿于怀。
这一切又指的是什么?是他孤寂的少年时期、是他被夏家人冷眼相待、还是重逢后刻意创造的与我的关系?绳索上仍有无数的结需要我解开,我想去见梁秋声,我想让他亲口告诉我。
梁兰芝突然抚上了我的手。“你看上去也很苦恼,都没告诉我秋声现在过得怎么样。”她微笑着安抚我道,“谈谈吧。你们到底是兄弟。”
她的手掌是温热的,让我回忆起一些关于家人的过往。“谢谢。”我回握住她的手,看着梁兰芝的眼睛认真说道,“秋声出差去了。等他回来了……我们一起来看你吧。”
“好啊,”梁兰芝笑得眯起了眼睛,“我等着你们。”
两天后,我按照梁秋声发给我航班号去机场接他。我提前到了些时候,坐在车里思考着待会要说的话。他似乎也有话要对我说,根据三天前我们的通话。而如今我已经与那时不同了,这不再是场对弈。或者说我们都一败涂地。
梁秋声拖着行李箱从入口出来。他一身西装,见到我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这倒有些像我们重逢那天的模样了。
我伸手接过他的行李箱:“走吧,车在楼下停车场。”
梁秋声轻轻嗯了一声,与我并肩走上扶梯。他在车门前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拉开了后座的门。
“你不坐前面吗?”我关上后备箱问他道。
“……不了。”梁秋声闭上眼,“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我应了声,关闭了车载广播。后视镜里梁秋声似乎睡得并不太安稳,眉头微微皱起,不自觉地抱着手臂。我本来在到达后还想让他多睡会,但看这副样子便还是把他叫醒了。
梁秋声揉了揉眼睛,轻声向我道了谢。一趟出差下来他似乎生分不少,我想了想,还是在此时开了口:“你之前电话里说的,要和我说什么?”
梁秋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偏过头去。“你的离职申请我准了。”他这样说道。
“什么?”我一愣,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这件事?
“或者你要是想继续干也可以,毕竟合同是和夏氏签的。”梁秋声语气平静,“我会跟李伯说,让他重新给你安排。”
我皱起眉,心里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那你呢?”
“我从明天起就不再是美术馆的馆长了。”他没有看我,“这次出差就是为了这件事。”
“之后也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事了。”梁秋声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们回到你想要的关系吧。”
如果我没有见到梁兰芝,听见他这番话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我可能还是没法撒手不管,但会生出庆幸吗?我不知道,我只能在此刻拉住他的手,把他拽进我怀里。
“我见过梁兰芝了。”我这样对他说。梁秋声一瞬间变得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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