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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死在战场上的消息马上就传遍了整个赤曦国。
多日后,城堡中的女仆仍在窃窃私语着那位年轻的王子,不过讨论的并不是王子的死,而是王子的复活。
阿尔弗王子浑身是雪白的,眼睫、瞳孔、发丝……据说,就连性器也是雪一样白,只有唇瓣内往外漫出浅粉,当他情绪激动时,脸上才会有人该有的颜色。
复活后的王子黑发黑瞳,唯有肌肤还是原来的白色,给人的气质就大不相同,从前高贵疏离,好像由云凝结而成的人形,现在……
“阴险多疑,跟谁欠了他五百箱金币一样。”小女仆愤恨地对女伴说着,因为上次王子怀疑她打开了王子衣柜里的抽屉,天,给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去翻王族的私人物品,更别说那还是唯一皇嗣的东西了。
“不愧是死了一次的人吗?”女伴小声道:“死亡竟然能把一个人变成这样,王子现在如此多疑,难不成不是被敌国王子斗杀,而是被我们的士兵背刺而死的?”
“难说。”女仆将拖把从木桶里抽起,啪地一下狠狠杵在地面,“不知道王现在怎么样,阿尔弗……王子现在变成那样,是不是因为秘法出差错了?”
“嘘——”女伴将食指立在嘴唇前:“这可不是我们应该了解的东西,跟魔法沾边的可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要说了,安静地拖地吧,一会儿女仆长来了,又要训我们,还记得你上次……”
远处响起两道哒哒的皮鞋根触地声响,一道稳重,一道凌乱,两个女仆本能向后看去,见到一个男人揪着另一个男人的衣领往前带,正是王与王子。
两人都身着裁剪合身的华美衣装,像从周围墙上所挂的金框油画中走出。前者——也就是王,英俊成熟不恶而严,褐棕色头发被凌厉地抓向脑后,前方只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右眼覆着漆黑的眼罩,这只眼罩不绣图案也不镶金边,跟一身花纹繁复的服饰着实不搭,却与王强势的容貌相性极好。
女伴用手肘击了一下女仆,小女仆这才把目光从王的脸上移下,微微屈膝,欠身行礼道:
“王。”
奥兰没有理会,抿着嘴向前急匆匆地走着。
而王子即便受制于人,领口被扯得难受他也坏笑着对弯腰的女仆们吹了个下流的口哨。
一只手便把他摔到地上。
王子哼叫一声,护着脸的手破了皮,从里面流出一点鲜红的血液,女仆们得以看到纯白王子身为人类的证明——不,王子已经不再是纯白色,他的发他的瞳均已变得像乌木一般黑。正如王漆黑眼罩下的空洞。
王绷成一条直线的唇终于放松下来,他垂着左眼看地上即将撑着身体站起来的王子,又几步上前,干涸血般的披风随之摇曳,他一脚踩下王子的肩。说出的话语只由几个简单的词组成,却似乎被光辉加持,威严又高傲。
“阿尔弗,站起来。”
——
杰里耶尔,黑沼国的大王子,藤蔓王位的继承者,只要赢下同赤曦国的战役,他的父王便会骄傲地退位,而他,就会是新的黑沼王。
脚下的翠原隶属于赤曦国,翠原战已经持续了两月,黑沼英勇的士兵们压赤曦一头,眼看这翠绿的丰沃平原即将在地图上划归己有,可偏偏这时来了位不速之客——赤曦国的唯一王嗣,白月王子阿尔弗。
所向披靡,以一抵百的战神……后代。
哈。杰里耶尔在心中嗤笑一声。比起他,他的父王才是更值得谈论的角色。
他马上就为轻易的蔑视付出了代价,被负有盛名的满月王子反杀在战场上,禁果的战士果然不同凡响,即便深陷泥潭身中万箭,也仍能赐他这个凡胎王子干脆的死亡。
只不过……
杰里耶尔吐出口中鲜血,四溅的血与口水蒙了白月王子纯洁的眼,随即杰里耶尔借着倒下的力,手中宝剑向前刺去。
禁果的孩子,肉体捅起来也与常人无异嘛。
在杰里耶尔气息奄奄、眼中光彩即将消失的一瞬,他亲眼目睹了这位洁白战神的陨落。
那白影离他如此之近,像鸟羽亦像寒刃的刀光,滔天的血与白发变成了天堂的花瓣与殿石。
杰里耶尔听到天空飞马振翅的响声,在吼声震天的战场上将杂音之海劈开一道天堑,如此清晰,那响声来自遥远的天际,轻柔又深沉地叩击着耳膜,破开云层撒下万丈盔甲的银光……
……神域在呼唤他。
——
杰里耶尔醒来时并未见到浮空的神殿。
巨型黑盒子般的房间,自己正蜷缩着身子窝在一个大汤锅中,他眨了眨视物模糊的双眼,活动了两下手脚,发现自己四肢一如既往并不无力,只是感觉浑身黏着浓稠的一层汤水般的东西,抚摸上肌肤却什么也没有。他遂从锅中起身,突然被人紧紧抱住,作为王位继承人,这种突袭他熟悉得狠,一股奇异的馨香却让他放松了神志。
这具肉体的嘴唇下意识地开合,振动声带。
“……王?”
敌国的王,赤曦的王。杰里耶尔想要推开敌人们的君主,见到王的脸,被绷带裹挟草药而缠绕的右眼还渗着血,而另一只铜镜般的眼倒映着杰里耶尔现在的脸:铜镜中俊美无匹,午夜百合花一般的容颜赫然属于赤曦的王子阿尔弗,只是标志性的白发与白瞳像是被污染般变成了黑沼的颜色。
他的双手悬在空中颤抖几下,从后背扣住的王的肩。
“阿尔弗!”得到回应的王神情激动,捧着对方的脸慢慢吻着,最后覆上了薄唇,杰里耶尔感觉到一条柔软滑腻的舌尖舔着自己的唇瓣,像是在请求他把唇门打开。
“咳咳!奥……王,注意影响。”王背后身穿法师长袍的男人说话了,他绿藻般的卷发几乎遮住半张脸,容貌迤逦得像被烧死的女巫。他手中拿着一本半个银币厚薄的牛皮书,书封上邪恶的红纹像是有生命般流动。
绿藻法师瞥了一眼杰里耶尔,微不可查地窃笑了一下,面对王,他又装作苦恼的样子,叹息一声把魔法书递给王:“奥兰,我走了,有什么不懂的就翻这本书。”
奥兰接过书,另一只手覆还在王子的脸侧,他向旁边的法师颔首,杰里耶尔能看到奥兰脖颈的筋脉明显地绷起,而后眼前一片猩红。
奥兰用披风裹着赤裸的王子肉体,好让刚复活的王子体面一些,他轻松就把杰里耶尔拦腰抱起。
双脚落地时杰里耶尔才有些回魂。
屋内除了一口女巫的汤锅就是墙上的符文,看似杂乱实则有条不紊地爬满四面墙壁。
杰里耶尔有些明白了,赤曦王想用秘法复活自己的孩子,可似乎出了什么差错,阿尔弗的躯壳内装着敌国王子的灵魂。
杰里耶尔几乎要笑出声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他已经开始构思如何架空自己“父王”的权力,自己成为真正的掌权者,黑沼与赤曦都将归他所有。他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脑海中闪现阿尔弗死去时嗫嚅着一个词——“王”,于是他向着奥兰展露出微笑,唤道: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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